庞如琢

[晌午小憩，直到白芷走进来。素来浅眠，支起身子，掀了帘子问道]
白芷，怎么了？

“主子，皇上那边派人请您去集英小园。”
[坐直了身子，闻言一愣，看着屋里一片兵荒马乱，不由好笑，询问白芷]

来的人可是说了，去作甚？
“说是……皇上得了好剑，邀您前去。”

[说起好剑，倒是比提及皇上派人宣我让人更精神了几分。连忙起身，择了件鹅黄色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琵琶襟上衣，那颜色有些浅，依稀可见是镂空融乡的银线花纹，衬着明灿阳光。下面是银白闪珠的缎裙裤。满头青丝约披散着如瀑布一般，拿发带高高束起。换上了一双缎面素色靴子，仅绣云锦未施胭脂，免得一会儿汗渍融了妆容]

“主子……您这未免……太素了一些。”
[京墨在一旁开口，瞥了一眼，未言。京墨是掖庭分来的人，尚且不熟悉，平日里，到底是不太敢用]

[择了白芷同白苏陪我前去，至集英小园，敛衣施礼]
庞氏如琢，参见皇上。

[这不是第一次面圣，却也是册封以后，第一次面圣。册封后，宫中各种流言都有，更多的就是猜测这个位置，这个封号，是受宠，还是只是看着死去的人的面子。不过未曾亲耳听到，心下想着顺其自然]

庞如琢

[问其话音刚落，尚未来得及抬头，便听闻风声簌簌，觉得有什么迎面而来，侧身伸手，正握住剑柄，低头看去，心中暗叹，好东西！]

[剑身轻薄，比起晏地特有的剑器的沉重古朴，这把赫赫有名的苍云，轻薄而锋利不改]

[父亲素擅疾攻，而我自幼与师兄比剑，素来被称为伤敌一千却要自损八百。女子用剑，不及男子力量之足，伤人伤肉而难伤骨，但女子胜在灵活与速度]

[未抬头，余光却见剑光，尚且来不及思索，心知来势若想避开必要后退，只是跪姿后退尚且麻烦]

[当下不避不让，翻手就像他眼睛刺去]

皇上可是要先兵后礼？剑乃百兵之君，皇上这样可非君子所为。

[剑停在他的眼前，方才左手撑地起身，直视眼前的男人]

[就在他方才提及父亲，似乎那一瞬，看到了父亲沙场点兵一般，那般英勇而无畏]

庞如琢

[强势的力道劈来，身子一弓，斜身扑出，手中软剑直削。顿时一身本领都集中在了剑尖上，翻腾跳跃尽是用小巧的挪腾功夫与其纠缠]

[一错身，绕到身后，却还是被他的胳膊撞到了肩膀。反手长剑一挥，剑刃锋利，划破其衣袖]

若是旁人瞧了去，不知我庞如琢是否会被按上个弑君为父报仇的罪名来？

[下腰折身，躲过一剑，见他一招一式似乎也丝毫不留情谊，暗叹若非没有这般锋利剑来挡，只怕早已被削成泥了]

[言语间，再一次翻手将手中的剑刺向他的心脏，丝毫不减速度]

庞如琢

［“大晏天下，何人敢疑庞氏忠心？”话音出，剑收，结束了这一场短兵相见。只是这一句话，险些逼出了眼泪］

［风旅营上下将士近千人，一身破城不过为个“忠”字。天下皆道他们忠义两全，却没人记得“忠孝不得两全”，没人记得他们尚且上有高堂，下有儿女］

［而今眼前的人的一句话，似乎成就了他们九泉下的亡灵。哪怕一堆白骨也终可以瞑目］

［看向那剑上细细缺口，与其对立而视，接言］

晏山铁牙，不合时宜。

［闻其后言，却不尤沉默］

我爹若是听见我方才的话，必然又要骂我。
师兄战场杀敌才是袭了忠武风骨。
不过我爹若是活着，他也定然被骂。
时至五年，尚有余孽，天子当政，军不在手。

［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不肯挪开半下］

［伸手接来小宇子递来的剑鞘，将苍云收于鞘中，端详］

利剑配好鞘，悍将配明君。

庞如琢

［瞧见那小宇子不尤好笑，收进鞘的剑挥过去，冷办了鬼脸］
我便是无礼也不过是对他一人，也不过只有我一人无礼罢了。如何？

［他戏谑的笑容，倒真是俊朗。征战沙场，到底是磨了棱角。比起奶油小生，更有几分魄色］
我爹死的时候，我这么高。

［于是从小习武，比其他女子个子更高挑一些，刚到但他耳边，少了几分娇柔，多了几分英气。抬手比了比，刚好到他的胸口］
我爹留下裴言时候我就知道要出事。
但没想到一别永别。
我哥，啊，就是师兄，他参军的时候，我这么高。

［伸手有比了比他的肩膀］
我爹留下他，是因为他怕我受人欺凌，亦是因为我庞氏无子。而裴言习他九成，他日定当是一世名将。

［将手中的剑递给他，抬眸看去，眼里除了他，再无其他］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尚不及那些人经验足，他需要时间，让他慢慢来。
至于你……

［一顿，见小宇子又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心知他怕我又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结果不负所望］
我爹一生阅人无数，从未走眼。
风旅千骑死而无怨。你是不是明君，我不知。
但我信他们。也信你。

［我一生挚爱的人，都因你，或死或离。他们忠你，我必信你］

庞如琢

[心知为君者，当政者，需巩固政权，需手握兵马。我区区女子，甚至师兄，许是都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把剑，剑锋所指，必要有所获。可是，这样不也好？好过成了废铜烂铁，弃如敝屣]

[有时感慨，权势诱人。权高位重，可保平安，保一世安康，却会利益熏心，迷了眼。若爹还活着，当难入朝为官。许镇守边疆，风沙相伴。亦或是利字当头，忘了初心，忘了当初杀敌何故。若当真如此，何其可悲]

[他掌覆我肩，其正色之下，何其英武。那一句“故朕不愿负你，不愿负风旅。”一时间竟晃了心神。两人相距甚近，甚至能见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似像是一眼望不到底]

[一时无言，待小宇子的话入耳，方才回神。直到听闻长存碑，那一瞬间，心中悲喜交加，万言之下，竟难开口言谢。今日本欲想谢他，允了白芷白苏入宫，结果也一直未有机会开口]

[敛眸，一时间竟选择了沉默。闻之他吩咐共进晚膳，尚且叮嘱多准备几道甜食。复又抬头看去，一时间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随他一同回德阳，用膳间，未谈及侍女一事或未谈及长存碑，亦未言谢，只谈及庞公往事，相谈甚欢。入夜，待洗漱后安寝，帝方离。]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