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燕绥

【“晨里跟映春几个去采荷露，就往塘子深处泛舟，采了两把芰荷，还有嫩莲蓬，您瞧可好？”支颐挨着桌边，只管瞧采蘩一壁把娇荷浮在案边儿阔肚儿青花瓶里，又往里头掬了把水，一壁又去拿架上立着的点了绿釉彩的长脖儿陶器，把那两支青绿莲蓬插在里头。我才转把手腕子，挪了个不至僵麻的好姿势，悠悠招她过来。】
莲子可有没有，剥来吃罢。
【“哟，这可还不得吃，生的，外头皮儿一去，肉也没了。”她当真扒开一角来看，大抵因全念新鲜，又图好看，都是初开未盛，及长不实的，是难免惹得兴致厌厌，却又听她说，“想是问掖庭要一遭定会有的，若眼下，再不如，您去莲塘瞧瞧，再摘俩个剥来看看？”】
【细索各处劳问又一桩麻烦，倒不如乘荫下使了她们去摘，还乐得一份野趣，这才教她唤上魏则，二三往莲塘去了。】
【手里还捻着方才她摘得莲蓬，一会儿工夫捏出七八枚软嫩莲子来，正合手里把玩。还距数步时，不经曲声渺散弥远，依稀听得莲叶田田几句，恰那前处人也招摆，静观半晌，瞧得那厢拍水悠哉，歌声渐杳，才捉了手心儿两枚莲子冲她前头水面一投。】
【嘟咚。】

霍燕绥

【头里还有些疑，究不知歌者是主还是仆，眼下见如斯模样，再明了不过的。暂不论她王氏出身，也是诗礼簪缨，岂会。自个儿且笑一回罢，一面唤她起来，一面把挼揉不成形状的莲子同莲蓬塞到魏则怀里。】
【他二人这才又与她问安。】
娘子身边儿这丫头倒灵趣的很，不费遑暇了。

霍燕绥

【眉一低睨见矶头萍间翕忽往来的几尾红鲤，方掷下莲儿之处还隐约泛着轻漪，随着鱼儿吻水一刹又荡远开去。】
莲子若无心，可还苦？
【拾起掌心余下几枚莲子掂了掂，倏忽时候脱口便那一句，末了还是杳无意味笑一笑，指尖使力一掐，一枚就分断两半儿。】
怕莲子心中，自有深深意，鱼儿才不敢近，亦不敢吃呐。
【挑出里头青白莲芯，摊了掌伸与她。】

霍燕绥

这话有理。
【挑开抹笑，鼻间儿亦逸出道短促嗌声儿，较她轻柔婉转，自己倒直截将余下半颗朝水眼当中掷了下去，反不似为喂食了。】
【也只一面剥，一面投，瞅着波澜不定，连水面陆陆光影亦不知何时攀叶折了西。终了俩手空空，这才拍了拍，扯出帕子来揩拭一二。】
总听人讲，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语与人无二三，现今看了，倒同这莲子甚合了。
苦也苦罢，人心可不为苦而生长的不是？

霍燕绥

【她话里总透着几分理，像母亲惯常念的佛经似的，却绕人得很。耳里听罢，更懒于记在心，只就应她目光如许，夊夊一眼。】
哪里，你通晓书经道义，才是我不及。
【颇些自哂一笑，瞅着愉跃鲤儿嬉游几圈儿。想来明慧如她，较而冯氏却是两番境地，好不耐人寻味。】
是我平素懒怠细思量，要你笑话了罢。
【又观鱼闲语，至天色不早自两别而去，后事不提。】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