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苑◆—|青芝里|——暖阁

朱颜纪

为解皇后思乡之情，今上命内务司新建白薇苑，此阁一应制式仿旧晏故居。
皇后常于此休憩。

厉长川

-永昌五年孟夏-

【“皇上，起风了，要不咱家先进去通报？”小宇子将身躬得更低，尾音愈夹杂几分不确定。】
【立苑前注目“白薇苑”多时，宫侍之言擦耳而过，心思业已悉至昔年晏地赵府。】
（“白薇”二字甚雅，只是作书斋名不若作闺阁名更切？——我家小姐起的，老爷欢喜，便改唤作此。）
【赵府书斋“白薇苑”，筑于宫内，扎在己心。】
（皇上欲兴白薇？——兴白薇。
  这一兴，便是宫中有他赵氏一隅之意。——朕要他知道。
皇上……——闻止，懈军易溃。）

【风起白薇，思绪因止，尽散晦暝。眯眸睨了眼小宇子，回首扫过身后亦步亦趋的太医令谢运义，予他曰】
在此候着。
【话音甫落，小宇子机灵，扬声开路】
皇上驾到。

【不待人迎，径直入青芝里，未曾仔细去看她，便勾笑道】
你大好了？

赵雩

[清风徐来，卷了清浅的琼花香气灌入轻薄长衫。锦心取来帛罗大氅为自己披在，不觉眉心一拧，素手扯下丢至其怀。]

已入夏了。

[聆得通报，向出迎了数步。即见来人，盈盈一礼。]

春时便已痊愈，只太医说要固本，才又调理一阵。

[凌云髻梳整得丝毫不差，简单着了赤金如意簪，气和红润，更显庄静宜人。]

[微一垂眸，暖笑柔溢。]

再不好，便要被药倒了。

厉长川

【眯眸聆她言语，且步近两步，携其共往软榻而坐，一时，徐道】
手心寒凉，嘴上倒是要强。

【目光扫过锦心怀中之物，扬手示意】
给皇后披上。

【锦心称诺，小心翼翼上前为后着衣，小宇子此时亦吩咐过人捧茶敬上。接过茶盏，低首觑一眼澄亮茶汤，复接语道】
太医所言不差。
朕的皇后若调理不好。

【抬首相觑，笑意漫不经心】
朕的后宫，谁来主理？
【有意反问，便待她回应。】

赵雩

[顺其意，任锦心将那大氅覆上，不过一瞬便已闷的心上郁郁，垂目勾唇，却无笑意。]

臣妾无能，还教皇上累心。

[面上波澜不惊，续道。]

傅淑媛才德出众，这些日子，替臣妾分担许多，倒难为她了。

[凝神片刻，抬眸与其相视，]

如今，臣妾已是好全了，再劳累淑媛妹妹，怕是不妥。

厉长川

【盏至唇边，香气四溢，眉头一瞬蹙紧，索性搁盏】
为帝后分忧，是她的本分。
你倒不必挂心。

【扬手覆其柔荑之上，眉目一挑，满面关切】
这后宫事宜，自是有你主理最为妥帖。
只是朕忧心你素来体弱，当真好完全了？

【不待其答，另手一扬，予小宇子】
传谢运义进来。

【分毫不掩饰早教太医备候一事，仍是覆其玉手之态，凝视其人。谢运义入内，谨慎行过礼只待吩咐。】

【此时方转目于其，手上未离，点首示意】
谢卿家瞧瞧皇后，可大好了？

【谢运义称诺上前，取过一方绢帕欲覆其腕而切脉，抬手间才看得分明座上二手局势，一时不知所从，怔滞片刻嗫嚅道：皇上……这……】

【待谢运义语出，四下静默片刻，执腕之手方离，眯眸慢条斯理又道一遍】
谢卿家给朕仔细看看。

赵雩

[少顷，谢运义已提着药箱立在眼前，]

[他步步为营，已不愿多做掩覆。]

[身子半歪，倚在软榻之上，已是不耐，待其静心听脉，挑目深望一眼。]

[谢运义嗫喏半响才朗声道：“娘娘此脉，来疾去迟，此出疾入迟，名曰内虚外实。娘娘虽觉大愈，实则不然，内里气血尤虚，长此以往怕是不好。娘娘，近来可还多梦？”]

[结果如何，原便清楚明白。何须再答，只报以轻笑一声]

[谢运义拭了拭额上细小汗渍，续道“还需静养，切不可劳神。臣将方子再调一番，娘娘以此方服用，定会大愈。”]

[美目微阖，强牵出笑意。]

谢太医果然高明。

[眸波回转，旖旎深望上一瞬。]

臣妾无碍，臣妾想为皇上分忧。

[此言便是由衷，偏过螓首倚入其怀，不欲让其看见目中晶莹。]

厉长川

【怀中暗香盈来，眸光暗沉，回手却将她拥得愈紧。】

【轻瞟一眼谢运义，目光划过小宇子方落回怀中人青丝之间，抬手轻触如云秀发，一壁听着小宇子低声引谢运义出了门去，才低声漫道一句】
朕之忧患…皇后真当知晓？

【手挽一缕青丝，绕于指尖，良久，面上终虚浮笑意】
朕之所忧，便是皇后的身子总不见好。
“有匪君子，终不可离。”较之打理宫中琐务，朕更希冀皇后能守此诺。

【语至末字，微阖目，几辨不清自己话中几分真假。】
（世子求亲，是全萧公之美望…抑或是，犒赵氏之忠肝？——缘何不是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若然如此，赵雩便作有匪君子，终不可离。——承卿此诺，为夫幸甚。）

【时光翩然轻擦，一瞬仿佛红烛高照的那夜，自己亦是这般，悠然无常的道出言不由衷的说辞。】

赵雩

[此刻言及初初允诺，竟无所适从，忍不住的心弦挑扰。螓首埋得更深，颜色愈加暧暧不明，低吟一声]

皇上……

[心内千回百转，凝思片刻，方才复道]

此愿不渝。

[后话不再语，他已定了主意，此刻已无转圜。]

厉长川

【感怀中人轻动一下，愈发柔弱地蜷伏过来。低眉落目，多少蕴了“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之意，着实如寻常夫妻。】

【“此愿不渝”四字落定，心中所虑似才放下。不禁暗哂，不知何时此讳方销。】
朕愿皇后来日，亦能不忘。

【低声道出此话，俯首贴近其面，沉道】
你是大晏皇后，不是晏地赵雩。
白薇苑，一玩物尔，朕不想…在长乐宫里见不到朕的皇后。

【白薇赵族，终究要成玩笑，大晏天下，自当唯朕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