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妩

{步子刚刚迈过园子门口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唱了曲子，可惜我不是大晏人，但我却也乐的去看看，何人。}

{从园子门口觑了一眼，心中长长哦了一声，团扇轻轻摇着。}

{只是刚迈进园子，这声就停了，一壁遥遥说着话，一壁往他那走着。}

可是瞧见我来了就不唱了？

怪我，扰了你清净——

霍燕绥

【“可是瞧见我来了就不唱了？”】
【点釉的盏子口还没碰到嘴边，便有一道翁翁莺莺的俏声传来耳畔，立时笑嗤一声儿，看向她时却换了副喜怒不辨的笑面。】
【顺手把盏子搁了，挨着几缘把那零花残瓣儿压出条不深不浅的痕，兀也不动，单挑了眉眼儿卬看她。】
乔姑娘说哪里的话，独个儿有独个儿好处，随众也有随众的趣儿不是？
【心头对她后一席话不置可否，虽则她远道而来，也没因那层贡女身份就要恭维于她，原也是没有的道理。】

乔妩

{隐隐听见人嗤笑一声，不真切便也不当真，本就日头大，保不准是听岔了。}

{她不动呀，我动。团扇轻摇几下，人就进了小亭，见他摆上了茶，倒是滋润儿。}

独处有好处，随众有好处，倒是想问一句——

{一壁说着一壁打手底下的石凳坐了。}

霍姑娘是喜欢独处还是随众？

霍燕绥

【问一句？】
【重把一抹似笑非笑模样拢在唇角，端看她兀自的盈盈秋水澹澹春山，是个好胚子，也怪道她国主迢迢千里支送她来这儿。】
【信抬手往对处方向一招摆，无外请她一坐，免得夏里的酷盛日光晒坏了她一副好皮囊，便问不出恁劳什子来了。】
独处也可，随众亦然，霍氏素懒慢的很，但求无过便了。
【话里一转，捏来盏子旋了半圈儿，不急呷上一口半杯，又道。】
乔姑娘是顶拔尖儿的，不知可有甚高见呐？也指点霍氏一二？

乔妩

【也没推辞，顺着就坐了，在这般日头底下站着，是真难的件事。】

【亭内凉风阵阵，让人燥火降了三分，再加上她嘤嘤话语，足足让人多赖了会。】

拔尖儿二字呀——

【团扇轻轻一点，继而左右一摇。】不敢当呐。

求得无外乎也是无过二字罢了，独处随众都是心情。

指不定哪时愿随众，哪时愿独处。

【说着又递了眼风于她，续了后话冲他。】再者说了，也得分人不是？

霍燕绥

【不敢当？再看她时笑里携了丝儿半讥半哂的样貌，只一掩袖饮茶又尽遮了去。自个儿素没那高闻博识，自不通经晓典，闻知周国地方志，可以后，大抵便知她韩国添了个拾人牙慧的主儿。】
【唯独末了一句，倒有趣的很。】
哦？
【禁不得慵慢一扬下巴颏儿，再睇眼她。】
不知乔姑娘此时此刻是愿独处抑或随众呢？你又猜我如何？

乔妩

【讪笑一声，本是填了三分好情绪来，如今也只得继续好脾气下去，只是她这问题，滑稽之至。】
方才听你唱曲时，我愿意独处，这样你自在我也自在，后来你停下来和我说话，我又喜欢随众了，这样，你有趣我也有趣。

【抬眼一觑又添一句。】至于霍姑娘，你我说了这么久的话，你若还说你喜欢独处，那岂不是把我当了个透明人？

霍燕绥

可不？
【少含谑谑打她面上一徊，也不知应得是哪句。恍惚之间，瞅着她暗一啧，究竟还不负一句雏鬘美人儿，毓秀于外……】
【神思一顿，把眼儿一弯，平又合着些深长意味。】
乔姑娘善伺人心，倒教我打趣也不能了，霍氏再眼拙，也分人不是？
【这厢说罢，睇眼案上物什，懊恼似的。】
怪我不好，只顾自个儿乐呵，盏子也只一只，改日我再请乔姑娘吃茶。
【扬眼一望檫桠边的日头，又打她容色游移到案上壶一只，盏一个，残花一朵。】
虽近秋，暑气不减，蝉也愈噪鸣，咱们分居东西，便不邀乔姑娘一路了，姑娘自便。

乔妩

本就是被唱曲的音引进来，如今没了唱曲的人呀，该回。

【团扇往额上一抵，出亭前转头笑着又说了句。】

道不同确实不相为谋，再会。

【说罢转身离去，顶着日头炎炎。】

————————结——————

漾漾碧水

————永昌五年季夏————

【将五尺半宣挼搓作乱团，眉心一蹙，妄然瞎弃篓中。】
【少时亦尝有先生授过画课，雅第出身的冯师傅，是个写意极好的。偏是彼年性恣，总握不得写意惯究的神韵二字，其后时罹不幸，是也不得终了。经年不曾温故这道，也就不过是浮光掠影了。】
【很是些自知的撂了笔，一时闲晏，信步荟园，瞥见邵氏身姿，目再睇及石案，却见案上的画作得栩栩，没得生心审谛了一回。】
【此刻虹销雨霁，挫去了许季夏的烦膺。往邵氏处略偏了偏身姿挪两步，从新落目于她案上工笔画作，这才一句姱颂脱口。】
邵姑娘的画儿甚好，无怪乎姑姑回回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