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宫◆—|载花行云|

朱颜纪

紧依湖东”绿英香砌“，有桂花林一座曰”载花行云“，林子不大，桂树却茂密，金秋甫至，便飘香余里，远观之灿若碎金。

今上尤爱之，尝观后笑言：此正如易安词话”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叶明乔

——永昌五年仲秋——

【上阳宫四处不是湖就是溪水，若只是小溪流都还好，但是一看见湖水就犯怵。】
【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切，我都记不起来的，唯独那种在水中的窒息感和无助总是在见到深水湖泊的那一刻席卷全身，让我竟是好像无法动弹。】
【在离湖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溜达，还未走近，隐隐桂花清香便扑入鼻中，沁人心脾。这才细细感知，才发觉空气中都是这样甜甜的味道——就像糖果。】
【眸弯似月，虽是有身，瞧见如斯美景，仍然步履轻快了些，朝那桂花林而去。】

霍燕绥

【金秋里玉桂一簇盛似一簇，丝缕甜香混着秋风如许就打湖对岸招摇到这边儿来，远望时如残阳薄西浮的万丈云霞灿然明晃，且自深吸一口，转折了曲径顺遂幽香而去。】
【叶嫔。初孕之时身量犹细细，目下一睃只打量顷刻，眼角眉梢就抒一抹笑道。】
嫔妾闻香而来，未料却是香闻人现呐。
【这才一屈身。】
问叶嫔安。

叶明乔

【佳人迎面而来。】
【步伐顿了顿，顺着瞧去，那人低眸屈身问安，是个不熟悉的，只从衣着辨别出是个宝林。迟疑之际，身后子规和金钏二人已问安，这才知道眼前是霍氏。】
起来吧。你是——霍宝林吧？
【睇她一眼，听她话，才笑了。】
一张嘴真会说话~
【话音落，便不再看她，朝那一片金黄看去。眸中蕴着笑，是为如斯美景而感染。】
也喜欢桂花香？我听人说，你住在那竹楼里。那——
【又一偏头，看她。】
你是更喜欢婆娑竹影，还是如此一片金黄？

霍燕绥

【听她颇有迟疑的开口还有些怔怔，转念时下嫔御愈多，她不曾见记也属平常。且哂罢若乃乔氏，兴便无此之问。就缬目一笑，竹林乔木枝影摇缀，参差披拂的景致又伴她语浮了眼前。】
【两只瞳仁儿溜溜转了转，口里便唔了声儿。】
夜里风哨竹叶儿听着怪瘆人的。桂花纵好看，也不如制了糕酿了酒香甜。
【瞅眼梢头抱团锦簇的黄花几串儿。】
老竹不可食，竹笋么，清爽尚能入口。
【眼儿一弯。】
您倒是难为我了。

叶明乔

【本是以为会得到几句文绉绉的答案，她话入耳，几分新意，不由得多看几眼。眸中笑意更胜，出声叹道。】
你竟是个俏食客——
【朝她眨了眨眼，俏皮尽显。】
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若要论得上世间好景，定得要可观、可嗅——还万万少不了可食呀。
【偏头相邀。】
同行？

霍燕绥

民以食为天不是？我可不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儿。
【笑观她一副娇俏样貌，本不及顾氏精善眉目也透出格外的妍丽，兼夹在秋风金桂里头，竟教人神回不能。】
【须臾时得邀便一颔首，差着半个肩头同她沿路走，又打手边矮枝儿上掐下一簇桂，凑在鼻前细细闻一回。】
重华里头三两植的桂倒不如这沁甜。
【眉心一仄，眸子里就落了寥寥。】
甜的发腻了。

叶明乔

【寥寥之色入眼，好笑地睇她一眼。】
方才还喜来着，怎么这会儿就嫌了？
【一舒眉，也将一捧凑在鼻间闻了闻。是比清香多了几分浓郁，但却也算不上甜得发腻。】
或许这般景色还是要远观好些。
只是若是我，宁愿甜得发腻，也不想清苦。
【听她提重华，低声重复了一遍。】
重华……？你是住德阳殿的吧？同婕妤一殿？

霍燕绥

【婕妤。恍惚时才记起说的就是庞氏了，临来行宫前的一回新封，倒让人怔怔得很。一笑，且对她前话。】
您是性情中人。
【恰又想起王氏曾说过的那么句话：“苦是好物，降火祛燥，世人求之不得，偏偏不知这是从苦中来。”只是凡人堆儿里，既有甜尝，何从愿吃苦呢，这又是另番超脱了。】
【低眉想一回，才冲她颔首罢。】
是，住的是昭婕妤往昔的东偏殿。

叶明乔

【颔首，抿唇一笑。】
她是个好相处的，你当初也是运气好。
【环顾四周，湖泊是见不得了，入目之景皆是花花草草。】
上阳宫里温泉是个好去处，可惜我这次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