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明瑟◆——|秋霜剪风|——从二品淑媛——傅敏

朱颜纪

院落朗阔，抄手游廊连正殿，一敞轩二内室，轩内置一花梨大理石书案，案上磊名人法帖，几方宝砚，各色笔筒。

东壁上所悬《苕溪诗卷》，为米芾墨迹。

庞如琢

====永昌五年  仲秋初七====
[搬至上阳宫，居于“轻云出岫”。地方不是最美，也不是离什么皇上居所最近。却当真是足够宽敞。后院尚有小假山，还能登个高]

[同白芷嬉笑，道是掖庭当真是都知道自己是军营长大，不挑地方。见上阳宫四处环水，那些分了环水地方的院落，甚是羡慕]

[待诏新晋，也未去淑媛那里，只是平日里，若是白苏做了什么甜点，都不忘往淑媛和明珠那里送去一份。至行宫，收拾好了，便带着白芷白苏一同，去往淑媛的住处]

[至“秋霜剪风”，止步，吩咐白芷上前通传]

傅敏

{闻人通传昭婕妤来访，先是一怔，方想起庞氏已晋了婕妤。便命人请入，自己扶了纨素迎至正殿。待见其人，不等她行礼，先笑言一句}

士别三日，当真要刮目相看了。

{言罢方由她见了礼，命绢青扶起，笑邀她入座，复言}

听闻你住了轻云出岫，虽不比别处有些花儿朵儿，倒是极配你的。

庞如琢

[听着淑媛笑语，手搭在白芷手腕上，施施然一礼而至]

得了淑媛的夸赞，还真是开心呢。

[听闻伊人提及住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起初见时和白芷的趣言，同其说起]

如琢自是喜欢的很，地方又大。

[声音里带了几分甜糯，撒娇道]

如琢也喜欢花花草草……也喜欢环水呢。

“淑媛娘娘，你瞧我家主子，若真是去了那花花草草的，肯定又该来您这儿抱怨了。”

[伸手轻拍了一下白芷的手，笑道]

你还不把东西给淑媛。

[白芷吐吐舌头，连忙把书轴从白苏手中接过来，献给淑媛]

这是我前些日子临摹的《洛神赋》，拿来贿赂娘娘呢。

傅敏

{听她主仆对答，却不令侍女接下她手中之物，先笑道}

你自己都说了是贿赂，本宫还是先听听这卷东西要价几何，再决定收不收的好。

{顿一顿，话中仍带玩笑，却暗含深意}

只一样，若要本宫将你挪到那有山有水的去处，便不必提了。你的好处，本不似莺莺燕燕，非要亲近那些花草不可。

庞如琢

[淑媛笑语间，何尝未听出其中深意。时至今日，厚封无宠，掖庭那边不敢怠慢，何尝不是因为自己非那花花草草]

[从白芷手中拿过画轴，起身亲自走到淑媛面前，露女儿娇憨的神态]

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如琢甚是喜欢那轻云出岫呢。

[话锋一转，笑语泠泠]

行宫真是漂亮。一来便好奇不已。
听到底下人议论，听闻您这儿有书法名帖。这不，想来誊写一二。
您便应了我罢~！

傅敏

{如是方示意绢青收下东西，复答言道}

这有何难，你只管来便是了。

{暗端详她英气眉眼，自知圣上如今重建风旅营，自是将她厚待到了十分，然则无甚宠眷，重非长久之事。仍含笑意试探一句}

若说上阳宫的好地方，自是那香雾缥缈的所在为上佳了。却不知你想不想去呢？

{素手遥指，自是指方內晏安中那仙居殿。}

庞如琢

[宫人上茶，接手茶盏，布茶，放置在她手旁的桌上]

香雾缥缈的好地方，可也要随缘不是。

[将茶盏双手奉给淑媛，弯眉，眼里带笑，低语]

您方才不是也说了。我本不似莺莺燕燕，我又何必非要追随花草。

[伸手，袖口往回缩了半寸，一只温润剔透的翡翠镯子拢在腕上。正是夫人赐下的镯子。通体翠绿，盈盈似一汪碧水，十分通透]

红酥手配翡翠镯，才不枉这好镯子。
您瞧，如琢这双手，像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么？

傅敏

{虽知她无宠，却不愿她作此灰心之语。只是尚未答言，已见她腕上玉镯，如一脉清泉，水头成色俱佳，自是如今难见的极品。只是那玉镯套在她手上似嫌略小，略一回思，岂非正是卫姬手上常戴的。这镯子套在庞氏手上，怕是要吃一番苦头的——念及此，便明了这怕是卫氏新想出的折磨人的方子。}

{想罢此节，不由眉间微蹙，一声喟叹出口。圣上重视风旅营，赵卫二人自然都是不快，却苦了这位份低微的庞氏。只是自己虽掌凤印，但皇帝一日不厌弃卫氏，自己便无法将她如何。又是一声长叹}

你是忠武公的后人，如今陛下祭英魂、重建风旅营，自不会慢待了你。

{纤指抚过她腕间玉镯，冷了声音}

若将这镯子用力掼得粉碎，想来才出得现下这口气。只你这手腕，也未免不被碎片划破了。

{收手于袖中，却是暗自握拳，目光直视其人}

庞氏一门忠君为主，比她胜过千万倍；她如今一无所有，不过仰仗皇帝一点旧情。可偏就是这一点点旧情，令她敢于嚣张至此。

如琢，忍此一时，不怕没有来日。

庞如琢

[厚封，是因为风旅营，也是因为昔年对皇上同父亲间的交情。皇上需要风旅来削弱赵家手中的兵权，而师兄亦需要皇上的信任。无宠，许是同因为风旅，或因为容貌，或因为其它]

[但是似乎，这些都不是那么的重要，从小就知道，这世上，得不到的东西太多，求而不得，心生失望，那便不如不去奢求]

[淑媛年长两岁，端着又是稳重的性子，智谋多足。自幼便甚少接触女子，她指尖触过手腕的一瞬，不由地轻颤了一下。而其后言，却是险些红了眼睛]

[抬手，指尖触碰那镯子，敛眸。手骨的疼痛，尚且历历在目。竹林里，萧萧风声和阵阵琴曲，萦绕耳边。就像刚回去的几日，夜夜噩梦，难以入眠]
皇上念旧，也是重情。如琢自入宫以来，厚封之下，又何人敢欺？
从宝林到婕妤，也不过才四个月。如琢很感激。

[皇帝念旧，又重情，日后便是风旅对他再无他用，想来，他也是定不会弃我不顾。突然想起，那试剑的时候，他的话：“风旅营殇，是当日无可奈何之抉择，多年来，素为朕心中一憾。故朕不愿负你，不愿负风旅。你既信朕，朕便治下盛世大晏给你看——给我大晏忠骨看。”]

[抬眸，刚好对上她正直视我着我的双眸，在那双眸中，尚且能看得清倔强的自己]
娘娘厚爱，如琢铭记在心。“忍”字头上一把刀，如琢自幼，最不怕的就是刀剑了。
皇上重视风旅，我一身武艺，虽不高强，可这后宫嫔妃，柔弱女子，自不能耐我何。

[言此，却是俏皮一笑]
民间俗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怕娘娘责备，若真是鱼死网破，我庞如琢独身一人，怕的是她。

[转念一想，噗嗤一笑]
噢，倒也未必。她同我一样，同一年里，那些人一起化作了白骨。